“我与你无冤无仇，找我做甚？”

C市外，一个农家小院外的旷野上，水生坐在躺椅上，看着面前的伦纳德，摇了摇头。

(资料图)

“水生，是吗？埃尔格殿下手底下的第十四席骑士，你可能不认识我，但我认识你。”

长久的沉默。

“逐神事件？那一次我并没有参与，当时我就已经在C市了。我听阎罗说，这两年你一直在追查那件事，对此我表示很抱歉。”

“呵，没有参与？但是当时杀死她的，是你。”

“圣骑士之间的链接不是我所能控制的，杀她的是迈尔斯链接的幻影。”

“他们，都已经死了。至于你？你……也该杀！”伦纳德卸下镰刀，黑雾弥漫开来。水生站起身来，咳了两声，从虚空中抓出一柄银白长剑，瞬间，年老的躯壳散发出金色的光辉，隐约有五个黯淡的金色身影从他背后浮现。

水生叹了口气，“他们……的确是死了……”

伦纳德没再说话，黑雾炸开，他的身形瞬间出现在水生身侧，镰刀猛然斩下。水生不慌不忙，抬手长剑格挡，撞击产生的风将地面的灰尘扬起。同时，他背后的身影动了，其中一人提着一柄锤照着伦纳德的面门轰然砸下，伦纳德撤步闪避，水生长剑挂住镰刀近身压上，封锁了伦纳德移动，而另一个身影则提起一柄铳，子弹穿过黑雾将伦纳德贯穿。

黑雾再次炸开，伦纳德出现在较远的地方，看着自己身上冒着黑烟的洞，愣了一下。

水生似乎年轻了很多，他高举长剑，圣光绽放。他身后的所有身影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，光芒连携，驱散黑雾。

“伦纳德，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，就算你是天国钦点的死神，今日，此地，也是你的陨落之处！十三席骑士团听令，斩杀天国原第十七死神，伦纳德-维尔吉乌！”

伦纳德笑了，“好啊，那你就来试试吧， 试试……你们这些上帝的狗，能不能杀死我这个……呵，叛道者……”

两人同时张开双臂，但水生张开双臂如同祈祷神明的赐福，而伦纳德则是亵渎地散布着无尽的黑雾。

“隐秘……”伦纳德低声开口，那低语让水生感到意识有些模糊。那五道身影同时展开了圣光与黑雾对抗，但那黑雾不断压迫着一切，终于，圣光破碎，黑雾弥漫，逝去了一切，隐秘了一切。

“这样，就公平一些了，不是吗？我不喜欢有谁来搅局。”伦纳德笑了。

水生面色凝重，他抬起头，看向伦纳德，举起长剑，五道身影拱卫着他。

“熟悉的战术啊……我就说呢，当时他们打得这么麻烦，原来……是缺了你？”

水生没再回答，面前举盾的身影率先出手，圣光大作，短暂地劈开了黑雾，随后巨斧向着伦纳德斩下。伦纳德炸开黑雾，出现在了阵型的侧面，立即破开了那正面冲击的战术。水生转身斩出一道剑光，伦纳德迅速闪开，而铳枪则再一次开枪，同时冲出去的两个身影又拉回阵中。

“啧，骑士阵还真是麻烦……”伦纳德打了个响指，黑雾炸裂，竟短暂地吞没了重盾骑士使其失去了身形，而这一瞬伦纳德挥舞着镰冲进了阵中，一刀斫在水生的剑上。水生借着圣光的力量，反手崩开镰刀，而身后一直没有动手的牧师转身高举双臂，身影轰然炸裂，将黑雾驱散，阳光洒在几人的身上。

“自爆！你疯了！”伦纳德有些慌乱，可水生没有给他撤退和散雾的机会，剩余几道身影和他一同向伦纳德发起有条不紊的进攻，竟隐隐有了压制之势。

“他们本就都已经死了，虚影也存不了多久了，不如……就用来杀你。”水生一剑劈下，将伦纳德震退两步，随后又是一剑，几乎将那长镰打脱手。伦纳德猛地跃到空中，漆黑羽翼展开，将黑雾凝结到镰刀上，向着水生俯冲而下，水生侧身闪避，同时身后重盾前踏一步架住伦纳德，巨斧压住上空使其无法离去，而那提着锤的身影早就立在侧边，轰然炸裂。

伦纳德被炸飞出去，羽翼消散，半空中无法闪躲，又被铳枪命中，狼狈地翻了个身落地，还未反应过来，水生一剑已至。

“啧……”伦纳德面露难色，脚一蹬地退开，“真是，本来以为你们这些鬼王至少都有毁天灭地的能力，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嘛。”

“没必要，临界的人可能会吧，但是鬼王更需要凝聚。大道至简，神仙打架最后也是抡剑，指不定那些我们不理解的存在打架都是剪刀石头布看谁命硬。”水生反握长剑再次冲锋，他估计着，将所有的虚影自爆或许都无法杀死伦纳德，那家伙看上去很狼狈，但受的伤很浅根本没有任何重伤。

“消耗战？”伦纳德笑了，“也是，你也看出来我瞬移和飞翔的攻击延迟都很长了。可是我很好奇，你为什么一直不用斩虚？咱俩打的根本就不像是鬼王局，像两个破桎的菜鸡互啄。有意思，水生，你到底在忌惮什么？”

“无所谓，你会死在他前面。”水生一剑反斩，紧接着便是巨斧猛砸。伦纳德反复撤步试图找到平衡，但水生的进攻竟不断加速，似乎是想在什么东西到来之前将他击败。伦纳德将长镰斩进地里，借着惯性滑了个圆弧，再反手一镰划开水生。重盾向他冲去，可这一个空档足以让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魔杖，在盾来到他身前之前用不明的语言念出繁复的咒语。

“死亡！”

咒语发出，，水生见状不得不改变了策略，重盾骑士将盾掷出与咒语交锋，瞬间那盾便被腐蚀的漆黑而散成迷雾。那重盾骑士扑向伦纳德，再次爆裂。伦纳德抬手将迷雾牵引凝结成圆盾挡住爆炸，虽然很快便裂开，但至少抵御了一些伤害。他的身形倒飞出去，迅速与水生拉开了极大的距离。

“你做了错误的选择，老头子。”伦纳德一面后退，一面不断地释放着咒语，而一旦拉开距离，水生根本无法追上伦纳德的脚步，只能一剑又一剑打偏那些咒语，并让铳枪骑士反击。这场战斗迅速进入僵持状态。

“旷野啊……很怀念啊……”水生叹了口气，“当初……我们都还很年轻……你小子还没生……我们都抱着崇高的理想去战斗，去驱逐那些怪物，保卫人间……可是现在……唉……人啊……”

伦纳德仍然不断地发起着攻击，听到这话笑了一声，“呵，你是在为自己脱罪吗？”

“不，我没有。”水生弹开一道咒语，“等你再经历些事情，你就会明白了。很可惜……你没有这个机会了……”趁着巨斧骑士格挡，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革命时期的旧水壶，喝了一口，“伦纳德，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定要分出个黑白来的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观点，她……太执着了，你也是。”

“她？反抗不公，又算什么执着？难道这个世道有问题，还不允许人门反抗吗！”伦纳德停下手中的攻击，举起魔杖，开始蓄力一个强大的咒语，“你们压迫人，你们统治人，还要说这是人们的荣耀！信仰！可笑，可笑至极，而到如今，你们又要说，反抗是我们的罪过！”

“你觉得……我就没有被压迫吗？我就是得利者吗？上帝的烙印是打破不了的，伦纳德，你清醒点，我早就告诉你们，清醒点！”水生也急了，“没必要非要冲出去堵枪口，才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清醒的！革命是需要牺牲，但是我们需要的不是无意义的牺牲！你觉得他们就想去杀了她吗！或者说她的死带来了什么，又唤醒了谁吗！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她的死是愚蠢的，毫无意义的？”

“我只是说……她太偏执了，在错误的时间点出正确的事情，反而会遭到杀身之祸。或者说，她其实完全可以从底层做起，一步一步来，没必要一发现问题就直接与天国对抗。”水生有些无奈地说着，开始尝试突破局面。

伦纳德手中的魔杖迸发出强烈的光芒，黑色的雾如同有形体般向天空刺去，与绿色的光芒一同化作一柄剑。他再次展开漆黑的羽翼，飞向高空，然后俯冲而下。

水生举起长剑，仅存的两个虚影爆炸，随后化作光斑附在了他的长剑上。

“牺牲是骑士的荣耀……但今天我要加一条了，是为了自己崇高的目标而牺牲，更是有意义的，能够推进这目标的牺牲，才是骑士的荣耀。今日，我在此，保护我自己的生命，捍卫我同伴的名誉，更是守护我身后的万家灯火！”

伦纳德将法术凝造的长剑附在镰上，对大地暴斩而下。

“去死吧！”

漆黑与金色骤然碰撞，掀飞了土石，撕裂了大地，染红了天空，也泯灭了持有它们的身影。

风暴持续了许久，终于在叶落之前停息。

旷野之中，小院已不复存在。水生站在巨大的坑洞中，长剑如原先般高举，将俯冲而下的伦纳德斩成两半。

“我赢了，可怜的伦纳德，愿你安息。”他用最后一丝力量，为伦纳德展开结界，挡住了地府前来的鬼差，不让这死神落到地府手里。然后，他转头，“下辈子当个好人，走吧。”

伦纳德化作黑雾，终究被轮回捕获，进入鬼域，然后，飘散于天地之间。

最后的最后，他只传出了两句话。

“谢谢。”

“还有，六号有危险。”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李氏山庄，一道红光冲天而起。

李长镜走到窗前，看着猛然飞到空中的小六，愣了一下。

“什……”

未等他反应过来，小六便斩破虚空而去。

“等等……契约断了吗……还是说……那……根本就不是她……”